Okikagu妖怪组成员作品精品

第三波精选袭来～

有一只墨鱼:

遇无常 古代架空 主题：远行
◆人物ooc预警！
◆民俗习惯严重bug！
◆梗来自最后

情不知所起，一往而深。
*
响木往桌子上一拍，茶馆内坐着的人顷刻间回了神。冲田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眼圈红红的小姑娘，暗自思索土方那个混蛋给自己指错路的可能性有多大。
这事还要从前些日子说起。冲田在地府里头虽有着黑无常的名号，实际上却是个偷懒溜号的主，平日里的工作都交给手下的人去做，一时疏忽才把那千年怨鬼放了出来。自己弄出来的烂摊子还要自己收拾，虽说平常没个正经样，但本事还是有的。冲田一脸不爽的提刀上路，还没出大门便被土方拦下。
“叫你平时偷懒，这下出了事高兴了吧？”土方吊着烟袋恨不得敲他脑袋解解气，一转头看着冲田铁青着脸面色不善，叹了口气，“唉，早说你你不听，万一被上面知道了怎么办……算了，人间这两年出了颗孤星，八字极阴，想那老鬼倒是可能奔着她去……”
土方话还没说完，便被冲田打断：“在哪？”想了想又添了句：“什么模样？”
土方伸手指向东方，恨不得想揍上他两拳：“样子不知如何，只知道天生神力，叫神……神乐来着？”
“行了，我知道了，多谢。”冲田提刀走远几步，忽地回头朝土方眨了眨眼，目光里带了几分不怀好意，“若是上头那个白色卷毛查下来，还请土方先生帮我担着点，这人可只有您担得住啊。”
只是现在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，冲田到不知到底是谁比较不怀好意了。
通过土方和一路上打探，一个力能扛鼎的母夜叉形象在冲田脑海里浮现，就算不是母夜叉，那也该是个腰圆膀阔手臂粗壮的女人，再加上孤星的命，相貌上大概也得寒颤点。只是千想万想都想不出是这副样子。冲田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，这姑娘约摸刚到笄簪的年纪，肤色雪白，不知是随了谁，眼睛微微带了点蓝色，一眨一眨，像是把布着星辰的天都揉进了眼里，眉弯如柳，鼻挺似峰，大概是年纪未到，脸看起来圆圆的，透着股少女特有的天真无邪。
冲田想，就这么个看起来一捏就碎的瓷娃娃，说是怪力孤星？我才不……
“说你呢，你老看我干嘛？”神乐颇为不善的拍了拍冲田的肩，把冲田拍的一声咳，“跟了我一路了，有什么想说的吗？”
冲田：我信了。
“谁跟着你了？”冲田面不改色的侧了侧身，躲过神乐带着风的巴掌，瞅着自己还算壮实的肉身，内心下意识抖了三抖，“我问你，这茶馆是不是交了钱就能进？”
“是。”
“我再问你，走武州入江户是不是就这一条路？”
“……是”
“那就对了，不过是一前一后的关系，怎么就变成我跟着你了呢？”冲田夸张的摇摇头，端起了架势，“小女娃，出来走江湖，莫要自以为是。”
“可若真是这样，你打听我作甚？”
神乐朝冲田笑了笑，眼神里带了点藏不住的得意。冲田也不急，转眼换上一副登徒子般的笑容：“我一个孤身少年，正当年纪，你猜我为何打听你？”
话音未落，神乐的手刀带着风向他劈过来，招招凌厉，眼神里透着一股狠劲，冲田连忙躲闪，这副肉身换了不过几日，眼下倒是有可能栽在神乐手里，转身去摸刀，却又觉得自己欺负一个小女孩不太合适。茶馆里的其他客人大概见惯了，也没人去看着，一边磕着瓜子，一边看的津津有味，弄的冲田十分郁闷。正在犹豫之间，门外忽然传进一声大喝。
“哪个在这里惹事？！”
眨眼间，神乐便跃至冲田身后轻轻推了他一下，把他推到人前，冲田一个踉跄，差点撞倒领头那人的身上。回头莫名其妙的看了神乐一眼，神乐挑了挑眉，笑容里带着丝挑衅，朝他装模作样的挥了挥手，大摇大摆的躲到人群后面去了。冲田脸色一变，心道不好，一转头正对上一张死板脸，仿佛欠了他八吊钱。
“是你小子在这里惹事？”
冲田笑笑，偷偷回头，哪里还有神乐的身影。

神乐此时正在客栈里收拾东西，手下生风，三下五除二便打好了包袱，提起伞来推门，却见一把刀横在自己的眼前。
“不厚道啊你，烂摊子就给我自己一个人收拾？”冲田笑的漫不经心，眼睛却紧紧的盯着神乐，“你这是要跑路？”
神乐不说话只瞪着他，暗暗握紧了自己手中的伞。
“从家里偷跑出来的？”声音里透着志在必得，“怪不得那死板脸非要抓你回去……”
“你到底想干嘛？”
“你不是要到江户去？我也是，”冲田问，“可同行？”
“……”
“掌柜，你有没有看见……”
听见楼下的说话声，神乐眼色一变，提伞就要刺向冲田，冲田也不躲，一出手便握住了伞，正停在自己心口。
“可行否？”
楼下的声音越来越近，神乐噘着嘴颇不服气“嗯”了一声。话音刚落，冲田便推着她进了屋。楼下领军听着声音不对，连忙上楼查看，一推门，只见窗户大开着，哪里还有人影。

*
“哎你走慢点，我这人生地不熟的，可就指着你了。”
冲田不紧不慢的跟在神乐身后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，心里却直想抽自己几个巴掌。这几天与神乐聊的熟了，一来二去便把自己带着领军去找她的事情交代了透，气的神乐拽着他打了好几架。与神乐打架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情，若是从前还好，现在这副肉身却实在吃不消，冲田也一直是躲避为上。也许是察觉了冲田的不配合，这会儿生气直接不理人，转头就走，冲田却觉得更难办了，还不如打一架。
“我说，你打也打了，骂也骂了，气也该消的差不多了吧？”冲田快步赶上神乐，转身面向她，“吱个声？”
神乐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少年，栗发用红绳束起，一袭玄色衣袍倒是利落，模样也称得上俊俏，却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，总感觉他身上唯一正经的地方便是腰间别的那把刀。
这样一个人，明明说话带着江户的口音，却又说自己不认识去江户的路，忽然从半路上杀出来，很难让人不做防备。可这几天相处下来，虽然常发生口角，但心中的疑虑确实是越来越少。
“回神了，我今天有这么好看？别看了别看了，再看先收你两锭银子。”
“没钱，你自己看回来吧。”
神乐翻了个白眼，转身大步跨进一旁的庙里。
冲田的脚步却顿住了。他做无常也有些时候了，却从来没踏进过自己的庙里一会。以前听说人间不兴给无常建庙，想来今天碰上也算缘分。
“你怎么不进来？”神乐现在门口，探出头瞅了瞅牌匾，笑的一脸奸诈，“怎么，害怕？”
冲田：……
“我说，咋们今晚非要住着儿吗？我的意思是说，随便进村里找户人家也好啊。”
“没有，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，我去哪给你找什么人家，”神乐一脸不屑的摇了摇头，刻意压低了声音道：“年轻人，出来走江湖，莫要怕吃苦。”
“……你怎么不带我走官道？”
神乐一点都不想跟这个人说话，翻了个白眼便走进庙里。
哦对，忘了她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。
冲田皱着眉头，使劲克服了自己心里的违和感，大步跨进了黑白无常庙。走进正殿，便看见神乐一脸虔诚的在黑无常狰狞的神像前拜了拜。
这突如其来的满足感是怎么回事？
神像旁边坐着个老头，旁边竖着杆旗，装模作样的捋着胡须，正跟身边围坐的孩童说着些什么，神乐起了兴趣，也随着孩子一起席地而坐，脸上写满了好奇。
“这地府里啊，一个黑无常，一个白无常。黑无常管着……”
冲田正在纠结是谁把自己塑的这么丑，听了这话，忍不住“噗”的一声笑出来，若是地府里面真有白无常，他还用出来跑这一趟？
“你笑什么？！你觉得我说的不对？！”
他那一声笑不大不小，偏偏被那个算命的老头听了去。那老头也不继续说了，那手指颤巍巍的指着冲田，那生气的模样好似被质疑刀工的厨子或是被怀疑力气的屠户。边上的孩童见故事被打断，都十分生气，连着旁边的神乐都不满的瘪眉看过来。
冲田抱拳，示弱的冲老头拱拱手。
老头不服，大声朝冲田嚷起来：“你爷爷给人看相的时候，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撒尿和泥呢，你过来，你仔细听着！”
老头掰过身边孩子的手掌，略微看了下便说得头头是道，直说的这些小屁孩眼神一个比一个亮。
“这位姑娘……”
神乐也不害羞，大方的把手掌往前一亮。
“哦，这位姑娘……”那老头看着神乐的手陷入了沉思，稍微沉了会儿，一脸正经的看着她，“姑娘虽有闭月羞花之资，只是命里却是个孤独人啊。我见姑娘身边总有阴气环绕，最近身体可否有不适之感？也许是身边人着了鬼……”若有所思的撇了眼冲田，霎时噤了声。
冲田心道，鬼你妈。
“走了走了，别听了，不过是个江湖骗子，这话我也会说，听他的干嘛。”冲田一把把听的云里雾里的神乐从地上捞起来，半拉半推着走向里间。
“他刚刚是不是说鬼什么……”
“他说个鬼啊，走走走，你不是想知道我去江户干嘛吗，过来我跟你说……”
到了傍晚，两人烧了火，冲田不知道从哪提溜了只野兔出来，把正在啃地瓜的神乐高兴的一愣一愣的。两人吃过饭，便靠在火堆旁等着睡意来袭，神乐趁冲田不注意，把一手的油腻都泄愤似的抹在外衣上，冲田装作看不见，这家伙自从下午情绪就不太对劲，做什么先由着她吧。
“喂，”神乐推了推身边的冲田，“明天就能到江户了，你什么时候去找人？”
“干嘛，赶我走啊，”冲田笑了笑看着神乐，“别别，开玩笑的，找人的事情不急。你倒是说说，废了那么大劲从家里跑到江户来是要干嘛。”
“我……我是为了看新娘子，”神乐声音越说越小，“别说我了，你到江户要找什么人？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？”
“你别说，但是还真需要你帮忙。”
“真的啊，不过我对江户不算熟，可能也帮不了你……不过我有朋友在江户住着，他们可以帮你找！也算是我帮上忙了吧。喂，你听见了没？”神乐抬腿踢了踢身边的冲田。
“嗯，我听着呢。”
“哎，算上这次，我可帮了你两次了。从武州到江户还算是有些距离吧，虽说我一开始老是想把你甩掉，但也总算是把你带到江户了吧，这可不是几顿烤野兔能解决的，你可要仔细想想，怎么样报答我……”神乐声音渐小，眼睛也慢慢闭上，冲田把她手拿下来，扯了件外衣给她盖上，笑着低语这女人怎么这么爱计较，怪不得一辈子嫁不出去。
心里却觉得暖烘烘的，大概是火烧的太旺了吧。
*
说是不远，实际上将近傍晚才到了志村家，神乐与志村妙黏糊了一阵便去睡了，对冲田找人的事情只字未提。冲田皱着眉提着刀在神乐门口站着，看着屋里熄了灯，眉皱的更深了。
第二天神乐倒是起了个大早，一推门便看见冲田站在外面，有些发愣：“你怎么起这么早？睡得不好吗？”
“起得很早”的冲田颇为无奈的看了眼同样起得很早的神乐。
“你看我干嘛？我脸上有东西吗？”神乐揉眼睛的手顿住，“呃……那啥，你等我一下啊……”
再次出来的时候神乐换了身衣服，单扎了一个丸子，看起来比平常多了份女儿气质，又比闺阁少女多了份洒脱利落。简单的吃过饭，神乐便拉着冲田直奔志村家，街道上热热闹闹的，都等着看看新娘子。神乐站在门口，冲志村新八拼命做着鬼脸，只把新郎官心里最后一点紧张都打消掉。
“哎！那边！新娘子来了！”
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一声喊，众人便往街口看去，神乐也随着大流，脖子伸的老长，脸上的向往藏都藏不住。冲田微微低头，神乐的表情尽收眼底，想到她孤单一生的命，眼神暗了几分，心里纠结着神乐的命格，学着土方的样子把自己手指掐青了都没掐出个所以然。
新娘子越来越近，人群便朝着那边涌去，急着一睹芳容。神乐站在后排，踮起脚来看，人群挤攘，一不留神便容易看不见人，冲田的手紧紧拉着神乐，像两根生在水中的芦苇，既不随着鱼群入海，也无法像群鸟一样飞天，单单立在那，也不显得孤单。
“真美啊，”神乐看了一眼，把脖子缩回来，喃喃自语，“新八叽真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。”
冲田往人群中心瞥了一眼，那女子穿着白无垢，戴着白帽，显得端庄温婉。只是跟身旁这位力大无比的奇女子相比，不知为何只觉得还是逊色。
“你要是穿上这身衣裙，一定很好看。”
“你说什么？”
周围人声鼎沸，神乐好像听见冲田说了什么，没听清，再问只见冲田轻轻摇了摇头，牵着她往堂内走。只看他耳朵尖微微发红，便觉得错过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。
来的都是好久不见的老朋友，神乐自然要留下来觥筹交错一番。半拉着神乐回别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，冲田心里记挂着捉鬼的事，把神乐安置好了便急着出去。腿刚要迈出门，身后传来了本应该醉倒的神乐的声音。
“你要去哪？”神乐坐在床边说。冲田只当她在说醉话，头也不回的摆摆手道：“我去找人。”
“冲田，你要找的人，不是一直都在这里吗？”
被一直换做“喂”“那谁”“你个混蛋”的人第一次被正儿八经的叫了正名，脚步微顿，回头看她，只见神乐眼神清明，哪里还有半点醉的样子，心中腹诽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装醉的本事。沉默了半晌，开口问道：“什么时候现的？”又问：“怎么不害怕？”
“早就发现了，”神乐得意的翘起二郎腿，“害怕？这种神神叨叨的事情我见多了，打小我那秃头爹为了给我改命格没少废功夫，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老是被关在家里？”
“天煞孤星，多灾祸，又是极阴的八字，这命真的是烂到姥姥家了。”
屋外忽然刮起了狂风，一团雾气笼罩着神乐住的别院。冲田面上神色不变，一手却暗暗摸向腰间的刀。
“怎么发现的？”
“一开始便觉得不对劲。你别那么看我啊，在我们那边我算是个怪物，没事打听我的不是江湖骗子便是真有本事的奇人异士。后来在庙里，看见你的刀，虽然人比塑像上好看几分，刀可是一模一样。”
冲田听了这话有些无语，又要提防着屋外的动静，脸上表情实在精彩：“……只是好看几分？”
“是，你是我见过长得最难看的人，这辈子恐怕都忘不掉啦。”神乐扯出了一个笑，好看的眼睛里闪着水光，看起来可怜兮兮的，“你是不是要走了？你要找的人找到了？”
“可不是吗，一直就在这里。”
冲田抬起手捏了个诀，神乐只感觉四肢瞬间被捆住，动弹不得，只能睁大了眼睛看着他。屋外的风把门吹开，玄色衣袍随风飞舞，冲田好似解开了束缚般，瞳孔里也染上了一抹血色。腰间长刀出鞘，堪堪把闯进屋内的黑雾逼出门外。
冲田回头看着有些发怔的神乐，慢慢走过去，伸手覆上了她的双眼。睫毛颤动，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泪，他慢慢俯下身，轻轻的，轻轻的，吻过神乐的额头。
情不知所起，一往而深。
等到再睁眼的时候，屋外风已经停了，太阳初升，一切好像是一场梦。神乐伸手抹了抹眼泪，笑了笑。
从人间到地狱，这下可算是远了吧。

*
“回来了？最近你倒是勤快。”
信女从帘后探出个头来，脸上孟婆的状卸了一半，一转脸吓了冲田一跳。冲田默默离信女远了一点，抱着手臂看着奈何桥上行人匆匆。
“你还有空到我这里看？”信女在一旁说，“你那边都乱成一锅粥了。坂田先生不知道从哪给你找了个帮手，你那时还没回来，现在暂时住在你那边。你可倒好，平时整个人恨不得时时刻刻呆在人间，这下清闲了，直接搬去那边住好了。”
“什么帮手？我不需要。”冲田无表情的说，“先回去了。”
信女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，想了想冲田和那人搭档的场景，不觉有点想笑。
这厢冲田走到院子里便住了脚。房间里的争闹声快要把屋顶掀翻，冲田隐隐觉得这又是一个麻烦，还是赶紧把烫手山芋打发掉的好。
“我说，你们这里那个管事的到底什么时候回来？”
冲田推门进去，只见房梁上站着一个人影，一袭白色的衣袍像是在人间看过许多次的白无垢，头上戴着高高的帽子，此时正一脸不耐的往下看，冲田抬头，正对上一双许久不见的蔚蓝双眼。
那人笑了笑，张开双臂从房梁上一跃而起，冲田还没反应过来，便已伸手接住了她，两个鬼好似傻子一般看着对方。良久，神乐张口，眼泪先流了出来，笑道：
“你可来了。”

传说白无常头戴长帽，上书“你可来了”
End by@有一只墨鱼